第一章 你是主角

白怡有些興奮，對於那個將要跨進主堂的人影。

祁軒今日穿了件棗紅色的錦服，與白景並肩穿過堂前空地，由遠及近，話語間的笑意分毫不減。鐘鳴靠後與白府的管家同行，看著男人的背影，不覺想起騎馬過來的路上，男人所說的那些話。

早在前幾日，先生就已經回覆了關於燕雯的情況。比起自己，先生這個“男人”更容易在同夫人的接觸中引發燕雯的抵觸情緒，這樣就更能確定她對夫人的打算已經到了什麽地步。

燕雯雖然比起侯爺和夫人，算不得什麽聰明人，但放在燕平侯府的家奴中，恐怕算是靠前的佼佼者。有了歪心思的奴才，往往讓人防不勝防。好在，燕雯的目標，一開始就被他們所洞悉。

其實，對手不過一介婢女，很容易就能處理掉不是嗎？可為何侯爺偏偏要……

“白怡見過侯爺，侯爺萬福。”

耳聽女子輕輕的聲音，鐘鳴擡眸，隨即垂首躬身，雙手托起一份禮盒上呈，男人的聲音自耳邊響起，“大小姐不必多禮。”男人稍稍頷首，隨即揚袖，“這是燕平侯府挑揀的一些時新的胭脂水粉。小姐即將出嫁，想來也是需要的。”

白怡眸中的欣喜在這句話中漸漸轉淡，她仰頭望著對面的男人，眼梢是父親瞥來的目光，笑了笑，“侯爺這禮別出心裁，白怡也代小妹謝過了。”

祁軒唇角勾笑，黑眸微揚，身後鐘鳴已將禮盒遞與白府管家退至廊下。轉首看向笑不抵心的白景，“雖然日後都是自家人了，但大小姐當日在宮中對內子的照拂，本侯還是要在此謝過了。”說著已是一拱手。

白怡看著男人與父親之間的客套，心口有些悶。

真要說起來，相幫和拜謝都不過是那日隨口的一句客氣話。奈何自己恍惚了情緒，當了真，而他也沒有戳破，就勢演了下去。可明明沒必要，為何他要同那個女人提起呢？怕她知道了誤會？卻又明明是柴語兮自己把人推了回來。

白怡閉了閉眸，為何要因為他們影響自己的心緒。

說話間打量著堂中布置，倒也有心註意著女子眸中變化的情緒。祁軒勾了勾唇，那麽接下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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語兮掀簾看向拐角後的那道府門，凝著上方所掛的燈籠，詫異之餘，心中思慮不停。

出宮後的幾日，雖沒有大事發生，但語兮一直都覺得不太對勁。自從那日先生過來診脈後，算上今日，先生已經兩次來雲冥閣與自己下棋對弈了。倒不是有什麽妨礙，只是這樣做的目的，是想讓燕雯如何呢？

語兮掃了眼獨她一人的車廂，靠角落的地方放著三層裝的食盒，看樣子似乎會出城。

明明要去白府拜訪，為何還傳話品銘領自己出府在此稍後？被迫晾在一邊的先生難道不知情嗎？究竟什麽事兒需要這般地抓緊時間。

雖則語兮也不太喜歡白怡對自己的敵意，但既然她對侯爺有好感，縱使不能過多接觸以免產生麻煩，但……語兮搖搖頭，白怡不傻。即便她對六殿下無心，可若六殿下得償所願，她的皇後之位到底是要比這一份好感重要得多了。

侯爺此行，看來不過是拋個誘餌，埋下一分回寰的種子。

畢竟，那副皮囊，可是能唬住不少女人心的。

想到這，語兮不由輕笑出聲。正欲掩唇，就覺車架一沈，笑未止住，一個人影掀簾進了來。一口氣就那樣嗆在了喉間，語兮來不及問禮，已是咳嗽了起來。

男人有些無奈地躬身替她順了順氣，見她平覆，這才在靠裏的一側掀擺坐下。眸中含笑，挑眉看著女人紅紅的側臉，“什麽事兒這麽好笑？”

語兮捂住嘴，搖了搖頭，卻是沒答話。

祁軒也沒追究，扣了扣窗框，馬車已慢慢動了起來。

語兮平覆了呼吸，瞥眼祁軒，卻發覺他正閉目養神。不便打擾，轉而掀簾看了看外間，駕車的人卻不是她以為的鐘鳴。車轍上坐著另外一個男子，沒有見過，一身樸素的衣著，但背影看起來肩胛很寬，恐怕是個護衛。

隨意地朝其他方向看去，眼眸晃過車側偶爾能掃見的那匹麥色馬駒。馬首自下，線條完美，一看就是匹俊美良駒。混雜在人流穿息的街道裏，聽不到什麽驅趕的動靜，若非訓練有素，興許它本也不是什麽烈馬。

男人的聲音就在這期間緩緩響起，“在看什麽？”

語兮撤手望向祁軒，“我們要去哪兒？”

“去教你騎馬。”祁軒說著伸出一只手，靜候語兮將手放上。

聞言，語兮不由瞇起了眸子，質疑道，“侯府夫人需要會這個？”

“不需要。”祁軒答得理所應當，伸出的右手似有不耐的點了點，“但兮兒必須會。”

眉眼斜挑，終究將手遞了過去，“能說說理由嗎？”

祁軒稍稍用力，將語兮拉至近旁。聽她這樣問，笑道，“怎麽不猜了？”

語兮擡首掃了眼男人，“你不如直接告訴我，你還想在燕雯的身上做些什麽文章。”

“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。”祁軒有些回避這個話題，敲了敲語兮的額頭，“你不妨想想，若是學不會，該受怎樣的懲罰。”

語兮正想責問話題的岔開，聽得後面這句，眉頭緊蹙，“所以騎馬的理由到底是什麽？”

祁軒輕輕一笑，伸手捏住語兮的下顎，“年後不久就是春獵，查芝箬沒時間去，所以得麻煩你頂上這個位置。”

“王妃會不去？”語兮保持著仰首的姿勢，秀眉輕輕挑起，“可王妃才不會放任……”清亮的眸子眸光一閃，“你該不會……”

“你信我嗎？”在懷疑出口之前，祁軒搶先截住了語兮的話頭。

四個字，換來了語兮片刻的沈默。

然後她拍開男人鉗住自己的手，眸子斜垂，“那就繼續吧。”

看著女子別開的臉，祁軒都能想象出她眸底潛藏的倔強。心中一嘆，張了張口，卻終究沒有允許自己給她一個退出的機會。

……

車行途中，路上的嘈雜聲越來越小，最後只剩下車輪攆過和啼啼噠噠的馬蹄聲。

平坦的路走了許久，慢慢地開始有些顛簸。中途停下片刻，再繼續前進的時候，路又變得不那麽坑窪了。

語兮閉著眼沒有說話，順著祁軒的用力，就勢靠在他肩上休息。

陽光自晃動的窗簾後有一下沒一下的投進來，就像一只不厭其煩的大手，有一搭沒一搭的蹭過佳人的俏臉。黑眸變得深沈，擡手擋住了語兮的眼。

馬車再度停了下來，四周變得很安靜，更沒有人催促車中的兩人下車。

車廂內始終無言，祈軒很有耐心的等著，也不管語兮是真睡了還是在假寐。直到又過了片刻，女子自行離開了他的倚靠，這才起身先一步跨了出去。

回首再看，車裏那人卻沒有出來的動靜。祈軒無奈的掀開前簾，就看到語兮正慢悠悠地整理微亂的發。微垂的眸子凝於一處，毫不在意祁軒的註視。

祈軒倒也不急，對於前言，放縱了她的抵抗，就那樣掀著車簾看她的不緊不慢。及至語兮快整理停當，這才從容地伸手去接。

語兮隨著祈軒下了馬車，目環四方，此地當是一處樹林的深處。遠處有山，陽光透過那些並非四季常青的枝木樹幹，形成投在地上的大片陰影。

擡步略向前走去，回轉，望向男人的眼，“所以……沒有旁人？”經過車上的對話，語兮一時可不想被祁軒直接教導，奈何……

“我就是你的師傅。”祈軒的神色有些變化，背於身後的指尖悠悠轉動著拇指上的扳指，“今日，你才是主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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